夜色如墨,整座城市在黑暗中沉睡,霓虹燈熄滅,街道上只剩寒風低語。城南的小巷深處,逐夜酒肆的燈籠依舊高懸,散發著暖黃的光。燈籠下的風鈴輕響三聲,隨即歸於靜謐。
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前,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。那是一位老者,花白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,身上穿著一件過時的灰色大衣,微微駝背。他的肩上斜挎著一個畫袋,皮革已經裂開,露出內裡磨損的布料。他抬起手推開門,一陣冷風隨之灌進酒肆。
「歡迎光臨。」司掌櫃站在吧台後,目光從杯中的清酒上移開,抬頭看向來人。她的聲音不輕不重,像檀香一樣,柔和而沉穩。
老者走進酒肆,目光在四周環視了一圈。這裡的佈置與他印象中的酒吧截然不同:木質的吧台、整齊陳列的陶罐與玻璃瓶、燈光柔和而溫暖,牆角還燃著一盞煤油燈,空氣中飄散著陳年的酒香與檀香的煙霧。他似乎有些遲疑,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。
「坐吧。」司掌櫃輕抬下頷,像老者示意道。
老者這才慢慢走向吧台,在一個高腳椅上坐下。他小心翼翼地將畫袋從肩上取下,放在吧台旁,動作緩慢而沉重,像是在放下一個多年來的負擔。
「我需要一杯酒。」他開口,聲音沙啞低沉,「能讓我找回從前的酒。」
司掌櫃的眉毛輕輕一挑,目光落在他的畫袋上:「從前是什麼?」
老者沒有立即回答,而是將畫袋打開,從裡面取出一本厚重的畫冊。畫冊的封皮早已被磨損,書脊處的布料露出了線頭。他將畫冊輕輕推到司掌櫃面前。
「這是我的一生。」他說,聲音裡帶著疲憊,「但我從未完成過最後幾頁。」
司掌櫃翻開畫冊,裡面的畫作風格獨特,筆觸靈動,但有的只畫了一半,有的只是幾筆勾勒,甚至有幾頁完全空白。畫冊最後的封底上,寫著一行褪色的字:「給莉安」。
「莉安是誰?」司掌櫃問道,語氣不急不緩。
老者的目光黯淡下來,他低頭看著畫冊,像是陷入了某段遙遠的記憶中。
「她是……」他頓了頓,輕聲說:「我的妻子,也是我的光。」
司掌櫃端起畫冊仔細看了看,然後將它合上,重新推回到老者面前。她轉身走到酒架前,從上層取下了一個水晶瓶。瓶中的酒液呈淡藍色,輕輕晃動時如流動的海洋。
她倒了一杯酒,將酒杯輕推至老者面前:「這是『時光的禮物』。它不能帶你回到過去,但能讓你看到那些、你以為已經遺忘的東西。」
老者凝視著那杯酒,沉默了片刻,終於端起酒杯,鼓起勇氣一飲而盡。
霎那間他彷彿回到了年輕時的畫室,腦海中浮現一幕幕他早已忘卻的記憶。那是一間充滿陽光的房間,窗戶外種滿了向日葵,微風帶著花香拂過他的畫布。他的妻子莉安坐在畫室一角,為他擺著姿勢,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。
「光是畫不出來的,」莉安對他說,語氣帶著一絲頑皮,「你的畫總少了一點溫度。」
他放下畫筆,笑著說:「那是妳的工作,我負責技法,妳負責靈魂。」
腦海中閃過更多片段:他們在街道上散步,經過賣花的小販時,莉安順手買了一束向日葵送給他,對他說:「你的畫裡,總要有一點光。」
然而,隨著記憶的推進,畫面的色彩開始變得暗淡。他回憶起自己逐漸沉迷於名利與成就,開始忽視莉安的感受,甚至在她生病時,仍然執著於完成自己的畫作。
*
畫家的記憶,像一卷陳舊的膠片,閃爍著那些不完整的畫面。
窗外的向日葵依舊鮮亮,但畫室內的氣氛卻變得壓抑。莉安不再輕聲哼唱,而是緊抿雙唇,目光凝視著畫布,卻不像在欣賞,而更像在沉思與掙扎。
「莉安,我今天接到了一個邀請。」興高采烈地畫家猛然闖入,高聲興奮地說道,邊將手中的邀請函遞給她。
莉安接過邀請函,眼睛迅速掃過上面的文字——某知名藝術展的入圍通知,畫家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中。然而,她的笑容卻顯得勉強:「這是一件好事,不是嗎?」
「當然是好事。」畫家的語氣充滿期待,「這次展覽將會改變我的人生,我的作品終於能被更多人看到。」
莉安放下邀請函,低聲問:「那……我們的畫呢?」
「我們的畫?」畫家愣了一下,笑了笑、像是在安撫,「莉安,這是我的畫展。」
她垂下眼簾,輕聲說:「那些畫……我們一起完成的,不是嗎?」
畫家的眉頭微微皺起,語氣變得不耐煩:「莉安,我的技法、我的創意,才是讓它們成為佳作的關鍵。妳不懂藝術圈的現實,這次機會對我來說至關重要。」
她的身體微微僵硬,低聲喃喃:「可我只希望你畫得快樂……」
「別再說了!」畫家忽然提高了聲音,話語中透著急躁,「妳就不能為我高興嗎?」
莉安的眼神閃過一絲失落,她沉默了一會兒,終於抬起頭,擠出一個微笑:「我為你高興。」
*
畫面戛然而止。
酒肆內的燈光微微搖曳,畫家猛然睜開眼睛,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。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空杯子,像是剛從噩夢中醒來。
「這是什麼?」他的聲音顫抖,目光中帶著懊悔,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我記不起這些了?」
「因為這些是你自己選擇遺忘的部分。」司掌櫃的聲音冷靜如常,她注視著畫家,語氣平淡,「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刻意模糊的記憶,這樣比較容易說服自己過得更好。」
畫家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,發不出聲。他顫抖著伸手想拿回畫冊,卻像失去了力氣,只能任由它靜靜躺在桌上。
「莉安……」他低聲呼喚著那個名字,彷彿想抓住某個消逝的影子。
「你的故事還沒講完。」司掌櫃打斷了他的低語,轉身走向酒架,「這裡不是用來逃避的地方。」
「也許你需要一點外力。」司掌櫃話音剛落,酒肆內的一張木椅發出輕微的聲響,像是有人悄然坐下。
畫家抬起頭,一個穿著長袍的男子正坐在酒肆的一角,手裡把玩著一副塔羅牌。他有一雙細長的眼睛,眼神帶著幾分戲謔,卻又藏著深邃的洞察力。
「占卜師?」畫家喃喃自語,疑惑地看向那人。
「不需要這麼驚訝。」占卜師慢悠悠地站起身,走向吧台,語調懶散又帶著些許興致,「你的故事……聞起來很有意思。」
「聞起來?」畫家困惑地問。
占卜師坐到吧台前,將塔羅牌輕輕攤開,嘴角微微上揚:「每個執念都有氣味,有些像酒,有些像糖,有些像燒焦的木頭,而你……」他湊近了一點,語氣變得低沉,「你的氣味是帶著些許乾枯灰燼的向日葵。」
畫家的眉頭緊鎖,握緊了拳頭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占卜師挑出三張牌,翻開放在畫家面前。
第一張:「月亮」——模糊與迷失。
第二張:「塔」——崩塌與破碎。
第三張:「太陽」——光與希望。
「你的過去,你的現在,以及你的可能性。」占卜師用手指點了點每一張牌,語氣中帶著些許嘲弄,「你以為只需要一杯酒就能解決問題,然而問題的答案就在你手裡。」
「我的手裡?」畫家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,視線最終落在那本畫冊上。
占卜師慢條斯理地將塔羅牌收起,說:「回到你的畫室吧,那裡有你未完成的答案。」
*
夜風涼意漸濃,畫家抱著畫冊走在荒涼的小巷中,鞋底踏在濕滑的石板上,發出輕微的嘎吱聲。巷子裡的燈光忽明忽暗,像是在追隨他的腳步。
一扇舊木門出現在視野盡頭,門框上的油漆早已剝落,露出暗褐色的木質紋路。門上斑駁的字母「L」隱約可見,這是一個專屬於他的記號——年輕時,他曾得意地將「L」作為畫室的標誌,以此象徵他與莉安的聯結。
他伸出手,推開了門,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響。畫室內一片寂靜,只有冷風穿堂而過的聲音回蕩在四周。
畫室內,牆壁斑駁,角落裡的畫架傾倒,幾幅畫作散落在地,布滿灰塵和蜘蛛網。窗戶的玻璃碎裂了一角,月光從裂縫間灑進來,映在地板上的光斑像破碎的玻璃片。
畫桌仍然靠著窗台,桌面上凌亂地堆放著舊顏料盒和破損的筆刷,最上方壓著一幅畫布。畫布表面布滿了細細的裂紋,中央的顏料已經褪色,隱約可見向日葵的輪廓。
畫家走向畫桌,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畫布,像是碰觸一件久遠而珍貴的物品。他的指尖沾上了一層灰塵,彷彿觸碰到記憶的碎片。
「這是……莉安的畫。」他的聲音顫抖,帶著難以言喻的悲傷。
*
他閉上眼睛,回憶如潮水般湧來。畫室裡,陽光透過玻璃灑滿房間,莉安坐在畫桌旁,筆刷輕輕滑過畫布,她的臉龐映著溫暖的光芒。
「妳又畫向日葵了?」記憶中的他站在一旁,語氣中帶著一絲玩笑的意味。
莉安手不停筆,抬頭瞥了他一眼、又將目光回報畫布上,笑容如向日葵般燦爛地說:「向日葵是光的象徵啊,我希望你的畫裡,也能有光。」
「我的畫不需要光,它們需要技法,需要被看見。」他輕哧一聲,回答簡短,甚至帶著一點不以為然的輕蔑。
聞言,莉安像是突然被按下暫停按鈕般僵住,原本不停揮舞畫筆的手也停了片刻之後,才又繼續塗抹;他過了好一會兒,才聽到莉安才低聲說:「可如果畫沒有光,它們還能被記住嗎?」
記憶戛然而止,畫家睜開眼睛,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。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畫布上,那向日葵的輪廓依舊未完成,像是訴說著某種遺憾。
*
幾天後,他帶著畫布參加了一場小型藝術聚會,希望能尋找協助修復畫作的方式。這裡聚集了許多年輕的藝術家,空氣中彌漫著油畫顏料的氣味,牆壁上掛滿了前衛的抽象作品。
他將畫布放在展示台上,周圍的學生紛紛湊過來觀看。
「這畫太過時了吧?」 「筆觸挺細膩,但完全沒有情感。」 「向日葵?妳是想模仿梵谷嗎?但遠遠不夠啊!」
每一句評語都像是一記重擊,畫家的手指緊握成拳,指節泛白。他低著頭,不敢直視學生們的目光,只能用力壓抑內心的羞辱與不安。
「等等。」一位學生仔細端詳著畫布,忽然說:「我覺得這畫裡有點意思……它看起來像是某種未完成的情感。」
畫家猛然抬起頭:「未完成的情感?」
「對啊。」學生的語氣帶著些許思索,「就像畫家在創作過程中停下來了,彷彿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阻礙了他繼續下去。」
這句話像是點燃了一束微弱的火光。畫家默默地抱起畫布,沒有多說一句話,轉身離開了聚會。
*
酒肆內的燈光柔和,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檀香與酒香。畫家抱著畫布坐在吧台前,手指緊緊攥著畫冊,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司掌櫃從酒架上取下琥珀色的酒瓶,瓶身上雕刻著一隻展翅的鳳凰,線條流暢優雅。她將酒倒入一個細頸水晶杯,酒液像陽光般流淌,隨著倒酒的動作散發出微弱的光芒。
「這杯酒,叫做『最後的畫』。」司掌櫃將酒杯推到他面前,聲音平靜而低沉,「喝下它,你將看到一直迴避的真相。」
畫家抬起頭,目光中帶著疲憊與掙扎:「掌櫃……如果真相太殘酷呢?」
司掌櫃注視著他,微微一笑:「你能來到這裡,說明你已經準備好面對它了。」
畫家沉默了幾秒鐘,終於端起酒杯,深吸一口氣,一飲而盡。
畫家的視線變得模糊,四周的燈光漸漸暗淡。他的意識被拉入了一段更加清晰的記憶之中。 畫室裡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,彷彿為整個空間渡上了一層金色的暖光。莉安坐在畫桌前,顏料盒和畫筆凌亂地散落在周圍,她的手微微顫抖,筆刷輕輕描繪著向日葵的花瓣。
她的臉色蒼白,但眼神依舊專注,像是要用盡所有的力氣,完成這幅畫。
門被推開,年輕的畫家走進來,手裡拿著一封邀請函,臉上帶著難掩的興奮。
「莉安,我入選了!這次的展覽將會改變我的人生!」他的聲音充滿期待,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炫耀。
莉安抬起頭,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:「恭喜你……這是你夢寐以求的機會。」
「是啊!」畫家急切地說,「我必須趕緊準備作品,這次展覽的主題是光,我想用最新的技法創作一幅最完美的畫。」
莉安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畫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:「向日葵就是光……你還記得嗎?」
畫家皺了皺眉,看了一眼她未完成的畫作,語氣中帶著不耐煩:「莉安,這是妳的風格,不是我的。我需要更大膽的創新,更前衛的表現方式。」
莉安沉默片刻,然後放下畫筆,輕聲說:「這幅畫,是我為你畫的。」
畫家愣了一下,目光落在那幅畫上。向日葵的花瓣鮮活靈動,像是在追逐著窗外的光線,但畫作的中間部分還未完成,顏料未乾,筆觸未連接。
「這是你的靈感,你以後會明白的。」莉安的語氣溫柔,卻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。
「我沒時間看這些!」畫家的聲音變得冷硬,他將邀請函重重地拍在桌上,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!」
莉安抬頭看著他,眼神中帶著包容與釋然:「沒關係……你以後會明白的。」
畫面再次戛然而止,莉安的微笑成為最後的畫面。
畫家腦中的畫面再度改變,他站在一片白色的空間中,四周空無一物,只有莉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。她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,穿著她最愛的白裙,手裡捧著一束向日葵。
「莉安……」畫家張了張嘴,聲音沙啞,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莉安看著他,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:「你終於來了。」
畫家的眼淚奪眶而出,他跪倒在地痛哭失聲:「對不起……我不該忽略妳,我不該……」
莉安走上前,將手中的向日葵遞給他,語氣輕柔:「親愛的,你不需要對我道歉,你需要的是原諒過去的你。」
畫家雙手顫抖地接過那束向日葵,感覺到一股暖意從指尖流入心底。
莉安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,但她的聲音依舊清晰:「向日葵的光,從來都不屬於誰。你可以用它來創作,也可以用它來照亮自己。」
畫家從記憶中醒來,眼角濕潤,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擊中。他將畫布抱在懷裡,像是在抱住最後一絲與莉安的聯繫。
「莉安……我終於明白了。」他的聲音低沉,卻帶著釋然的味道,「這幅畫不僅屬於妳,也屬於我……它是我們共同的光。」
司掌櫃注視著他,語氣柔和:「光從未消失,你只是需要時間去找到它。」
畫家抬起頭,目光中燃起了久違的堅定:「掌櫃,謝謝妳。」
*
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,灑在狹窄的街巷中。畫家懷抱著畫布,慢慢走向那間久別重逢的畫室。他的腳步輕緩卻堅定,鞋底踏在濕潤的石板路上,發出輕微的嘎吱聲。
當他推開畫室那扇斑駁的木門時,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。灰塵、木料、顏料的氣味混雜在一起,像一封陳年的信,將他拉回過去。他的目光掃過畫室內每一個細節,那些破舊的畫架、倒下的畫板、被覆蓋灰塵的顏料盒……時間彷彿在這裡靜止了一般。
「這裡的一切,和妳離開時沒有任何不同。」畫家輕聲說,像是在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對莉安說話。
他先將破損的畫布小心翼翼地放在畫桌上,然後捲起袖子,開始清理畫室。他撿起倒塌的畫架,擦拭被遺忘的畫板,用抹布擦去窗戶上的污漬。陽光終於穿透進來,將整間畫室照得暖洋洋的。當他打開角落的一個舊木箱時,發現了幾支莉安曾用過的畫筆,筆桿上還留有她指尖的痕跡。他的手指輕輕劃過那些筆,彷彿能感受到她的溫度。
他拾起一個杯子,那是莉安常用的花茶杯,裡面早已乾涸的茶垢依然清晰可見。他聞了聞杯口,彷彿能嗅到那淡淡的茉莉香味。他將所有舊物都整理妥當,然後坐在窗前的椅子上,看著外面的向日葵田,沉浸在一片恬靜中。
⠀「莉安……這一次,我不會再讓妳的光被埋沒。」他低聲說,眼神中閃爍著微微的光芒。
畫家坐在畫桌前,面對莉安未完成的向日葵畫作。他凝視著畫布,手指輕輕劃過那些已經褪色的顏料,內心充滿了矛盾與壓力。
「這幅畫屬於她……而我,真的有資格完成它嗎?」他的手指停在畫布的破損處,胸口像被什麼壓住了一樣,呼吸變得急促。
「但如果我不動筆,它就永遠不會完整。」他再次握住畫筆,眼神中透出一絲決心,「這幅畫,既屬於她,也屬於我。」
他將顏料調和得與原作極為接近,然後用最輕柔的筆觸,開始修補那些破損的花瓣。在處理每一筆時,他腦中不斷浮現莉安的聲音與笑容,那些記憶彷彿化作了靈感,指引著他的筆觸。他試圖延續莉安的風格,卻又融入自己的理解。他在畫面中添加了一束光,穿透雲層,落在向日葵的花朵上,象徵著過去與未來的聯結。
畫家畫著畫著,忽然停下來,將筆放在桌上。他用手支撐著額頭,眼淚無聲地滑落。這不是悲傷的眼淚,而是一種釋然的情感宣洩。
「莉安……這次我懂了。」他喃喃道,嘴角微微揚起。
幾天後,畫家站在畫室中央,眼前的畫布上,金黃色的向日葵盛開在藍色的天空下,陽光穿透雲層,為花朵渡上一層金色的光輝。
整幅畫充滿了生命力,筆觸靈動,色彩鮮活,既有莉安的溫柔,也有畫家自己的理解與情感。
他將畫布小心地取下,放在桌邊,雙手輕輕撫摸著它的邊緣,像是在告別,也像是在感謝。
「莉安,這是我們的作品。」他低聲說,眼角泛起淚光,但笑容卻前所未有地平靜。
這天晚上,畫家帶著畫冊,再次來到逐夜酒肆。他推開門時,風鈴輕響,溫暖的燈光再次包裹住他的身影。
司掌櫃依然站在吧台後,目光平靜地看著他:「這麼快就回來了?」
畫家微微一笑,將畫冊放在吧台上,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:「掌櫃,謝謝妳。妳讓我找回了我的光。」
司掌櫃拿起畫冊,隨意翻了幾頁,然後放下,語氣平靜而柔和:「光一直在那裡,只是這次你選擇看見它而已。」
畫家點點頭,低聲說:「妳說得對……我想,我終於可以繼續前行了。」
他向司掌櫃微微鞠了一躬,然後轉身離開。風鈴再次響起,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清晨,陽光灑滿向日葵田,畫家站在田邊,手裡拿著剛完成的畫。他抬頭望向天空,嘴角帶著一抹釋然的笑容。
這一次,他的眼神裡再也沒有迷茫與自責,而是滿懷希望與對未來的憧憬。
那束光,穿透了雲層,落在向日葵田上,彷彿在為他指引一條嶄新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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